墨子

墨子是墨家学说的创立者。墨家在先秦时期影响很大,《墨子》比较自觉地、大量地运用了逻辑推论的方法,以建立或论证自己的政治、伦理思想。墨子最早提出“名实必须相符”的思想。他还在中国逻辑史上第一次提出了辩、类、故等逻辑概念。墨子哲学思想的主要贡献是在认识论方面。他以“耳目之实”的直接感觉经验为认识的唯一来源。他认为,判断事物的有与无,不能凭个人臆想,而要以大家所看到的和所听到的为依据。墨子从这一朴素唯物主义经验论出发,提出了检验认识真伪的标准。墨子也是中国古代逻辑思想的重要开拓者之一。
今此何为人上而不能治其下?为人下而不能事其上,则是上下相贼也。何故以然?则义不同也。若苟义不同者有党,上以若人为善,将赏之,若人唯使得上之赏而辟百姓之毁;是以为善者必未可使劝,见有赏也。上以若人为暴,将罚之,若人唯使得上之罚,而怀百姓之誉;是以为暴者必未可使沮,见有罚也。故计上之赏誉,不足以劝善,计其毁罚,不足以沮暴。此何故以然?则义不同也。 然则欲同一天下之义,将奈何可?故子墨子言曰:然胡不赏使家君,试用家君发宪布令其家?曰:“若见爱利家者,必以告;若见恶贼家者,亦必以告。”若见爱利家以告,亦犹爱利家者也,上得且赏之,众闻则誉之;若见恶贼家不以告,亦犹恶贼家者也,上得且罚之,众闻则非之。是以遍若家之人,皆欲得其长上之赏誉,辟其毁罚。是以善言之,不善言之;家君得善人而赏之,得暴人而罚之。善人之赏,而暴人之罚,则家必治矣。然计若家之所以治者,何也?唯以尚同一义为政故也。 家既已治,国之道尽此已邪?则未也。国之为家数也甚多,此皆是其家,而非人之家,是以厚者有乱,而薄者有争。故又使家君总其家之义,以尚同于国君,国君亦为发宪布令于国之众,曰:“若见爱利国者,必以告;若见恶贼国者,亦必以告。”若见爱利国以告者,亦犹爱利国者也,上得且赏之,众闻则誉之;若见恶贼国不以告者,亦犹恶贼国者也,上得且罚之,众闻则非之。是以遍若国之人,皆欲得其长上之赏誉,避其毁罚。是以民见善者言之,见不善者言之;国君得善人而赏之,得暴人而罚之。善人赏而暴人罚,则国必治矣。然计若国之所以治者何也?唯能以尚同一义为政故也。

【原文】

今此何为人上而不能治其下?为人下而不能事其上,则是上下相贼也。何故以然?则义不同也。若苟义不同者有党①,上以若人为善,将赏之,若人唯使得上之赏而辟②百姓之毁;是以为善者必未可使劝,见有赏也。上以若人为暴,将罚之,若人唯使得上之罚,而怀百姓之誉;是以为暴者必未可使沮,见有罚也。故计上之赏誉,不足以劝善,计其毁罚,不足以沮暴。此何故以然?则义不同也。

然则欲同一之义,将奈何可?故子墨子言曰:然胡不赏使家君,试用家君发宪布令其家?曰:“若见爱利家者,必以告;若见恶贼家者,亦必以告。”若见爱利家以告,亦犹爱利家者也,上得且赏之,众闻则誉之;若见恶贼家不以告,亦犹恶贼家者也,上得且罚之,众闻则非之。是以遍若家之人,皆欲得其长上之赏誉,辟其毁罚。是以善言之,不善言之;家君得善人而赏之,得暴人而罚之。善人之赏,而暴人之罚,则家必治矣。然计若家之所以治者,何也?唯以尚同一义故也。

家既已治,国之道尽此已邪?则未也。国之为家数也甚多,此皆是其家,而非人之家,是以厚者有乱,而薄者有争。故又使家君总其家之义,以尚同于国君,国君亦为发宪布令于国之众,曰:“若见爱利国者,必以告;若见恶贼国者,亦必以告。”若见爱利国以告者,亦犹爱利国者也,上得且赏之,众闻则誉之;若见恶贼国不以告者,亦犹恶贼国者也,上得且罚之,众闻则非之。是以遍若国之人,皆欲得其长上之赏誉,避其毁罚。是以民见善者言之,见不善者言之;国君得善人而赏之,得暴人而罚之。善人赏而暴人罚,则国必治矣。然计若国之所以治者何也?唯能以尚同一义为政故也。

【注释】

① 党:偏私,偏爱。

② “辟”上疑脱“不”字。

【翻译】

现在为什么居人之上的人不能治理他的下属,居人之下的人不能侍奉他的上级?这就是上下之间相互残害。什么原因造成这样呢?就是由于各人的见解主张不同。假若见解主张不同的人双方有所偏袒,上面认为这人是好人,要赏赐他,这人虽然得到了上面的赏赐,却免不了百姓的非议;而真正做好事的人却未必就从中受到鼓励。上面认为这人是个恶人,要惩罚他,此人虽得到了上司的惩罚,却在百姓中享有盛誉;所以真正作恶的人未必就会受到抑制。所以思考上面的奖赏荣誉,还不能起到引人向善的效果,他的批评惩罚也不能够遏制邪恶势力。这是什么缘故使之如此呢?就是各人见解主张不同。

既然如此,那么想统一天下各人的不同意见,怎么办呢?墨子说:为何不试着使家君对他的下属发布政令?说:“你们见到爱护和有利于家族的,必须把它报告给我;你们见到憎恨和危害家族的也必须把它报告给我。”你们见到爱护和有利于家族的报告给我,也和爱护和有利家族一样,上面得知了将赏赐他,大家听到了将赞誉他;你们见到了憎害家族不拿来报告,也和憎害家族的人一样,上面得知了将惩罚他,大家听到了将非议他。以此遍告这全家的人。人们都希望得到长上的赏赐赞誉,而避免非议惩罚。所以,见了好的来报告;见了不好的也来报告。家君了解到善人就赏赐他,了解到恶人就惩罚他。善人受到奖励,恶人受到惩罚,那么家族就会被治理好。然而考察家族被治理好的原因是什么呢?唯一的原因就是在家族之内实行了统一各种不同意见的“尚同”这一主张。

家族已经被治理好了,治国之道就尽在这里了吗?那还不是的。国家是由许多家族构成的,它们都认为自己的家族是正确的而别人的家族是不正确的,所以严重的就发生动乱,轻微的就发生争执。所以又使家君总结其家族的道理,尚同于国君,国君也对国中民众发布政令,说:“你们看到爱护和有利于国家的必定拿它来报告;你们看到憎恶和残害国家的,也必定拿它来报告。你们看到爱护和有利于国家的把它上报了,也和爱护和有利国家的一样,上面得悉了将予以赏赐,大家听到了将予以赞誉;你们看到了憎恶和残害国家的不拿来上报,也和憎恶和残害国家的人一样,上面得悉了将予以惩罚,大家听到了将予以非议。以此遍告这一国的人,人们都希望得到长上的赏赐赞誉,避免他的非议惩罚。所以人民见到好的来报告,见到不好的也来报告;国君得到善人予以赏赐,得到恶人而予以惩罚。善人得到奖赏而恶人受到惩罚,那么国家必然被治理好。然而考察这一国被治理好的原因是什么呢?只是能够用统一不同意见的“尚同”主张施行政教。

上一篇:子墨子言曰:“知者之事,必计国家百姓所以治者而为之,必计国家百姓之所以乱者而辟之。”然计国家百姓之所以治者,何也?上之为政,得下之情则治,不得下之情则乱。何以知其然也?上之为政,得下之情,则是明于民之善非也。若苟明于民之善非也,则得善人而赏之,得暴人而罚之也。善人赏而暴人罚,则国必治。上之为政也,不得下之情,则是不明于民之善非也。若苟不明于民之善非,则是不得善人而赏之,不得暴人而罚之。善人不赏而暴人不罚,为政若此,国众必乱。故赏不得下之情,而不可不察者也。 然计得下之情,将奈何可?故子墨子曰:“唯能以尚同一义为政,然后可矣!”何以知尚同一义之可而为政于天下也?然胡不审稽古之治为政之说乎? 古者天之始生民,未有正长也,百姓为人。若苟百姓为人,是一人一义,十人十义,百人百义,千人千义。逮至人之众,不可胜计也;则其所谓义者,亦不可胜计。此皆是其义,而非人之义,是以厚者有斗,而薄者有争。是故天下之欲同一天下之义也,是故选择贤者,立为天子。天子以其知力为未足独治天下,是以选择其次,立为三公。三公又以其知力为未足独左右天子也,是以分国建诸侯。诸侯又以其知力为未足独治其四境之内也,是以选择其次,立为卿之宰。卿之宰又以其知力为未足独左右其君也,是以选择其次,立而为乡长、家君。是故古者天子之立三公、诸侯、卿之宰、乡长、家君,非特富贵游佚而择之也,将使助治乱刑政也。故古者建国设都,乃立后王君公,奉以卿士师长,此非欲用说也,唯辩而使助治天明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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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【战国】墨翟 编译:王学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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